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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1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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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12

她方才只是憑著一腔沖動扇了房允恭一耳光,可冷靜下來之後,她心裏便開始害怕起來。

房允恭的大伯可是當今的首輔房承珪,權勢滔天,若真是因為她取消了兩家的親事而得罪了房家,那她父親以後的仕途豈不是……

秦霜好恨恨地瞪著房允恭,粉拳死死地攥住不放。

她不想認命啊,可是……她又不得不認命。

她緩緩低下頭,雙眼通紅,眼淚撲簌簌地流了下來。

房允恭知道,秦霜好這是已經被他震懾住了。

倒不是他有多不想退婚,而是家裏說了,只有他成了親,才不會斷他的銀子和用度,他需要一個聽話好拿捏的妻子做他的擋箭牌,沒有誰被秦霜好更合適了。

“房郎君這話說的未免本末倒置了吧?”這時,一道清澈的女音響起。

秦霜好猛地擡頭,看向朝她緩緩走來的梁詩韞。

梁詩韞笑著沖她點頭,這笑就像是撥開重重雲霧照在她身上的陽光,讓她瞬間勇氣倍增。

梁詩韞走到秦霜好的身邊,安慰地拍了拍秦霜好的肩,然後轉身看著房允恭冷笑道:“明明是你欺瞞七娘在先,耍弄秦家在後,怎麽就成了七娘的不是了?”

房允恭黑著臉問:“你又是誰?”

“我乃七娘好友。”

房允恭朝著梁詩韞走近一步,低聲警告道:“你想管我們的閑事,最好先掂量自己夠不夠分量!”

秦霜好一聽,趕忙拉了拉梁詩韞的手,含淚認命地沖她搖了一下頭。

梁詩韞輕輕摁了一下秦霜好的手,示意她放心,然後環顧四周朗聲道:“今日各位在坐的貴人都是見證,分明是房家四郎不顧寡廉鮮恥,不僅帶著自己的相好招搖過市,還想公然強搶……”

說著,她故意一頓,轉身看了一眼梁元卿。

梁元卿簡直如芒刺背,恨不得立即找個地洞鉆進去。

梁詩韞指著梁元卿繼續道:“強搶這位弱質少年郎回去做禁臠。”梁詩韞故意將‘弱質少年郎’咬地重了些。

“……”梁元卿握緊扇柄,咬牙閉上眼睛,在心裏直接把自己給活埋了,他真是沒臉見姣姣了啊。

“一面還假裝謙謙君子同秦家談婚論嫁,騙取七娘的信任。如今被七娘撞破,反而惡人先告狀,汙蔑七娘善妒。他欺七娘心地善良,便想出言威脅恐嚇,好讓七娘忍氣吞聲繼續答應成親,做他房四郎好龍陽的擋箭牌。大家說說這還有沒有天理了?”

能在這茶坊的非富即貴,一般都不是願意惹上這等是非的,梁詩韞說這些話也並不是為了得到眾人的讚同,而是在警告房允恭——

這麽多人看著呢,就算你房家權勢滔天,也不能顛倒黑白,胡亂往秦霜好身上潑臟水。這婚若是退,好聚好散,若是不退,這可做把柄。

不料,卻真有人站起來附和她。

“這位小娘子說的對,這個人明明就是個龍陽,卻還要耽誤人家小娘子一輩子,真是自私自利,無恥之極!”

“對,我們都可以作證,就是這個人欺瞞人家小娘子,還想坐擁齊人之福,被小娘子撞破了就惡人先告狀。”

梁詩韞轉頭一看,是那一桌子寒門學士,其中那個姓韓的郎君正好朝她投來充滿敬意的一笑。

她感激不盡地沖那些人頷首。

房允恭眼見秦霜好已經被他嚇唬住了,誰知冒出來一個女子頓時把局勢扭轉了不說,還給他招來一片罵名,氣地他火冒三丈,想要發作,卻又擔心事情繼續鬧大。若是讓家裏人知道,少不得要扣掉他的用度,說不定還會禁他的足。

他只得壓制著火氣,緊盯著秦霜好問:“七娘,這是我們倆之間的事情,外人管不著,你只說,這親事……到底要不要退?”

秦霜好剛要開口,房允恭沈聲警告道:“七娘,我勸你想好了再說。”

秦霜好目光一閃,遲疑起來。

梁詩韞也不催,她知道,這一關必須由秦霜好自己來決定。

周邊看戲的人都在安靜地等待著秦霜好的決定。

“不必想了,這門親事我們秦家退定了!”

就在這時,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從樓道上傳了下來。

眾人齊齊變色,轉身一看,只見三樓的樓道上走下來一個中年男子,紫衣玉帶,身形魁梧,正是當今樞密院副使秦鶴堂。

秦霜好沒想到自己的爹竟然會在上頭,戰戰兢兢地喊了聲:“阿爹。”

梁詩韞也沒想到秦鶴堂竟然就在鳴鳳樓。

真是天助她也!

前世她二哥在宋衡登基後,就開始著手重查大哥當年失援被圍的真相,二哥一直不相信大哥死是因為慶州知州見死不救。

後果然查得大哥之所以被圍,其實是因為房承珪暗中私通了黨項的世子拓跋昊。

只因父親曾上書彈劾過房承珪,房承珪心生怨恨,就想找機會打壓梁家。恰好黨項世子拓跋昊也想除掉大哥,便用巨款賄賂房承珪,二人一拍即合。於是計劃先由拓跋昊發奇兵假意突襲慶州,再由房承珪派人守株待兔,截住了慶州向延州、晉州送去的求援,只放走了向渭州的求援。

大哥當時正在秦渭一帶巡邊,接到求援後,便親自帶兵三萬去解慶州之圍。為了讓大哥放心馳援慶州,房承珪還命人以慶州知州的口吻,寫了一封延州晉州援兵已出發,就等著大哥速速合兵反攻敵軍的密信。大哥派出去的探騎也早已被房承珪買通,回報敵軍只有五萬。大哥又見延州和晉州“援兵”發出的信號彈,便下令輕裝疾進,速速合兵。然而等大哥帶兵趕到慶州時,城外密林裏突然冒出了十萬敵軍,更無援軍來馳援,這才中了敵人“圍城打援”的奸計。

前世,父親之所以會死,二哥之所以會變得心狠手辣,梁家之所以會倒臺,皆是因為大哥之死而起的,所以,這一世她必須阻止大哥被房承珪他們害死。

要想阻止房承珪陷害大哥,就必須先讓房承珪罷相,讓他徹底失去手中的權力,這樣就無法再同拓跋昊裏應外合陷害大哥。

她記得前世的房承珪後來被崇安帝罷相了,起因是擅權任人為官。此事朝廷眾人心知肚明,但沒有證據,而且朝中大半已是房黨之流,故無人敢彈劾房承珪。

後不知何種原因,秦鶴堂同房承珪在朝堂上爭吵了起來,一氣之下便彈劾了房承珪擅權任人為官之事。崇安帝被二人吵地心煩,加之大臣擅權確為他所忌,便將二人雙雙降職,貶出了中樞。

不過那已經是她大哥和爹死了之後的事情。

如今離大哥被害還有一年,她必須提前想辦法將房承珪拉下馬。

她正欲尋機會挑撥房承珪和秦鶴堂之間的關系,加速二人之間的嫌隙,沒想到老天爺竟然將這樣的機會送到了她手裏。

今日,她原本只是想讓秦霜好看清楚房允恭的真面目,好盡快下定決心退婚,不成想秦霜好竟然把事態鬧大了,還讓秦鶴堂目睹了一切。

這下,秦家同房家的梁子算是結定了。

房允恭這回徹底有些慌了,秦霜好他可以拿捏,但秦鶴堂可不是什麽好拿捏的主兒,他趕緊叉手賠禮解釋道:“秦公,方才一切都是個誤會……”

秦鶴堂大手一甩,繃著臉道:“老夫的眼睛還沒瞎呢,你欺小女至此是當我秦家無人了嗎?”

房允恭面皮發青,咬著牙不敢接話。

秦鶴堂哼道:“既然你們房家如此高攀不起,那這門親事正好作罷,七娘,回家!”說完,他轉身拉著秦霜好的手就往外走。

秦霜好跌跌撞撞地被她爹拉著往外走,一邊不停地回頭去看梁詩韞。

梁詩韞沖她點頭,示意她放心回去,她才一臉憂心忡忡地跟著秦鶴堂離開了。

大事既已定,梁詩韞也沒什麽興致再繼續留下來,舉步正欲離開,一只手臂突然橫在自己面前,“壞了爺的好事還想走?”

房允恭臉紅筋暴道。

梁詩韞皺眉。

梁元卿見狀,立馬揎拳擄袖,蓄勢待發地瞅著房允恭——

這龜孫子竟敢攔他妹妹!只要這龜孫子敢動姣姣一根寒毛,他非把他的頭給擰下來不可。

梁詩韞擡眼看著他,面無表情地問:“你想怎樣?”

房允恭這才正兒八經地打量起梁詩韞來。

蛾眉曼睩,柳腰花態,冰肌玉骨,倒是個玉殿嫦娥般的妙人兒,雖是個女子……但偶爾‘消遣’一下也不是不可以,他舔著唇道:“我瞧你姿色倒是不錯,只要你現在跪下給我磕三個響頭,然後進門當我的小妾,我就可以饒你一命。”

梁詩韞看著房允恭冷笑不語。

梁元卿一聽,險些氣地七竅生煙。

這小子!吃了雄心豹子膽了,竟敢讓他的妹妹給他磕頭當小妾,他以為他是誰?連頭癩/□□都算不上,區區房承珪的侄子也敢跟他們梁家叫囂,簡直居傲鮮腆至極!

是可忍孰不可忍,梁元卿指骨捏地咯嘣響,正要上前狠狠教訓房承珪一頓。

眼前人影飛快一掠,有人已經率先走到了房允恭身邊。

越娘笑靨如花地勸解道:“郎君,消消火氣,各位能進我這鳴鳳樓就都是客,不如看在越娘的面子上,咱們大事化小,小事化了如何?”

房承珪乜了越娘一眼:“你算個什麽東西,我憑什麽要看在你的面子上?”

越娘神笑容一凝,冷了下去,皮笑肉不笑道:“妾身雖然不算個什麽東西,但妾身觀這位小娘子氣度不凡,顯然不是什麽平常人家的女子,郎君目前似乎連這位小娘子的身份都還沒有弄清楚,這萬一……妾身也只是怕郎君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而已。”

房允恭如今已經氣紅了眼,哪裏還管梁詩韞什麽身份,連道貌岸然的面具都撕了,面容猙獰道:“她就是觀音菩薩我今天也非要得罪看看!”說著,他掄起巴掌就要朝梁詩韞嬌嫩的臉蛋上呼上去。

周邊一陣倒吸冷氣和驚呼聲,誰也沒想到房允恭竟會親自動手打人。

梁詩韞則有恃無恐地站在原地不動。

因為她知道,她二哥一定不會讓房允恭動自己的。

梁元卿果然怒了,眼見他人已經暴跳而起,伸手正要朝房承珪的後脖子抓去。

誰知,房承珪那一巴掌不知為何,半道上生生拐了一個彎兒,直接呼到了他自己的臉上。

“啪!”地一聲脆響,止住了所有的嘈雜聲。

房承珪竟然被他自己給扇懵了。

梁元卿:“……”

梁詩韞:“……”

梁詩韞朝梁元卿投去疑惑的一瞥。

梁元卿立即側過身去,手忙腳亂地摸摸眼罩,撓撓脖子,腦門子上就差寫著:不是我幹的,別看我,你不認識我。

房承珪難以置信地擡起手掌,翻過手背一看,手背上不知何時凸起了一個紅腫的小疙瘩。

“……”

他似乎不信邪,飛快地揚起手準備再補一巴掌。

然而這次,他的手同樣在半道上生生拐了一個彎兒,呼啦一下扇在他自己的左臉頰上,竟扇地他整個人向右趔趄了好幾步才穩住。

梁詩韞和梁元卿面面相覷了一眼。

房承珪緩過來之後,立即翻過手背,只見紅腫的手背上還殘留著一小塊……水漬?

有人竟以茶水為暗器襲擊了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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